三十、 拼 搏

  

  就在我又承包到裝飾工程時,我的戰友京凡想邀請去南美。

  通過朋友的關系京凡到南美搞投資,一家人都成了投資移民,并拿到綠卡。京凡作了投資移民后,當地政府無償送他一百頃山坡地?梢杂删┓踩我忾_發。不但所有收獲完全歸京凡,而且還免除稅務。如果在一年內這片土地仍然閑置不用,當地政府有權收回。

  京凡的兩個女兒在當地開了個超級市場。她們姐妹倆雖然都不會外語,為了生計她們想出了捷徑。先在商品上打好價簽,然后再逐漸地注上單詞,在門口結賬時,一邊算帳一邊學外語。就這樣,超市的每天收入,比在北京開服裝廠一個月的收入還多。

  京凡又在當地注冊了一個公司,還想進一步擴大經營范圍。京凡說:到了外國好象遍地都是錢,可就是缺朋友,華人出了國不去算計外國人,專們騙剛出國的華人。你如果拿華人當老鄉,他真敢把你賣了。

  京凡在國內時看不起自己的國家,遇到了不公平的事兒就發牢騷,到了國外有了牢騷也沒地方發,看到五星紅旗就情不自禁地熱淚盈眶!

  京凡回國后,極力鼓我去南美,他想開公司當董事長,要我當總經理。

  但出國畢竟不是抬腿就走的事,眼前的工地我已經投入了大量資金,正在騎虎難下。

  當初我和小李的構思是開個工廠,走加工這條路會起步很快,通過十來年的實踐,到現在,我覺得學東南亞的樣子,搞加工基地太浪費自己國家的資源。時間一長還得受周邊環境的制約。這次我想去南美求發展,并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疏通門路,然后重點搞勞務輸出。就像外地人到北京來打工一樣,掙了錢學了技術再回去建設家鄉。

  搞"洋插隊"的,不能以人才流失為代價。國內也有些專門搞勞務輸出的公司,出國的人大部分都是南方"小碼仔",再加上這些素質低的人又沒經過訓練,所以外國大老板見了中國人仍感到是"黃禍",因此,以搞勞務輸出的公司發愁的就是找不到輸入方。 我是沒那么大的權力,我要搞就是大規模有組織的勞務輸出。有生以來,只要我的大主意即定,我就會千方百計地去實現。去南美是我要為之努力的第一個新起點,而且在干這個工程時,我已經暗暗地使勁了,我用的這些工匠們也許就是我第一批要輸出的勞動力。   在計劃經濟時期,建筑項目是配給制,工程隊靠國家撥款,大家吃"大鍋飯"。走向市場經濟就得自己找飯轍,找到米就自己下鍋,找不到米就餓著。這必然就引起了市場競爭,也就伴隨著各種不擇手段的傾軋。

  按國家建設法的規定,五十萬以上的工程項目都要由招標辦公開招標,在公平競爭中在公開的場合下公開揭標,并當場宣布中標單位。甲方為了省錢也為了搞貓兒膩就不公開招標,而是定向議標,或搞假招標。甲方看哪家裝飾公司給的回扣高,就把標底泄露給那家,其他公司只能白花錢"陪綁"。招標的形式走完了過場,早已在私下勾搭好的甲、乙雙方就開始了私下交易。甲方的工程款或是資金不足,或是挪為它用,或是有錢故意不給,要求乙方墊資施工,以要脅乙方大出血。

  國強的鄰居小林子談了一個上千萬的大工程,甲方要求施工方墊資才可進廠,經過幾個裝飾公司的競爭,甲方的胃口越來越大,似乎誰墊資多就把工程給誰,小林子一看油水不大,想得點兒中介費就把這項目甩出去,國強得了這信息就問我干不干?有一分希望我都做百分的努力,為什么不干呢?

  國強問墊資過半你有那么多錢嗎?這倒是個實際問題,我想簽了合同就去建設銀行申請貸款,可這銀行又不是我們家開的,貸款太難啦!這甲方要求施工方墊資施工,就和買東西要商家賒銷一樣,不但貨要賒銷并在買貨之前還要商家先給回扣兒!

  為了攬活兒,這施工隊就和倒貼的妓女一樣,任甲方擺弄。甲方把工程款壓到最低價,還要求乙方墊資施工,施工隊只能靠投工減料維持生存,工程質量得不到保證,更降低了甲方的信任度,于是更加卡施工隊的脖子,建設市場就如此惡性循環。

  其實,工程項目由施工方一墊資,主動權就操在施工方手里,誰有錢誰的話就硬氣!所以為保證質量,國家有規定:墊資施工屬于非法。 甲方又怕乙方攜工程款逃散,還是私下里要求施工方墊款施工。我找到師弟夏文立,問能不能用法律這武器保護自己,聽了我的方案夏文立說可以試一試。

  甲方的認何要求我都一一答應了,總造價壓到最低,回扣抬到最高,墊資超過半數。達成協議后雙方開始正式簽定施工合同,但是甲方的要求屬于非法,所以這些要求都不敢寫在合同中,我按合同規定的日期準時進場,部分材料和大型機械也拉進了現場,一切就緒,就等我的一聲令下工人就可開工了,這時我陪同法律顧問一起去找甲方負責人,問何時撥施工預付款?甲方說:咱們不是商量好了你們墊資施工嗎,那就開工吧,要什么預付款呀? 夏文立以律師的身分拿出施工合同問:"這合同上雖然沒寫給預付款,可哪個條款寫著不給預付款呀?合同中沒有特殊條款,雙方就該按國家合同法的統一規定來執行。"

  建設法規三十多種,是商業性法規最全面最系統的法規,如果任何一方不安法規執行,我們都可以立案起訴!甲方自知理虧,但仍想耍賴,心想反正不開工自己也沒損失,就耗著唄?闪⒘隧椀墓こ,國家有權施行監控,不按期交工,分清責任是要處罰的,我們只好求助調解委員會,經過調解甲方答應撥款,工程繼續開工。

  耽誤的時間要搶回來,所以工地一開工,到處亂哄哄。撒下了百多號工人,一分散到每個部位,一點兒都不顯眼。一到開飯的時侯,湊到一起竟是一大片。山南的海北的哪兒的人都有,大部分都是農民兄弟。裝飾工程牽涉的工種多,而且各工種多有地域性。全國各地的工人除了西藏和臺灣的,那兒的工匠我都用過。相比之下:河北的瓦匠、江浙的木匠、河南的油匠、四川的小工……比較好用。這工種的地域性有的是歷史形成的,但大部分是現實形成的,比如安徽無為縣絕大多數的女人都當過家庭服務員。這種地域性有利的一面是便于交流技術,不利的一面是幫派意識太嚴重。汕頭人無論到哪兒,兩個人都會成幫,有一個人受了欺負另一個人就敢玩兒命。過不了五分鐘百十號汕頭人就會蜂擁而至。這種幫派意識是自卑感的產物,到外面闖世界,怕受人欺負,所以拉幫結伙,一但得勢就像狼一樣反過來,欺負弱小。

  正像明白人所說的:農民即是依靠對象,又是被教育對象。"文革"中硬是把工人子弟送給農民,去接受再教育真是誤人子弟。一個農民當了幾年工人,他也脫不掉自己的農民意識,除非他徹底破產,沒了房子沒了地,沒了一切私有財產,然后再去做工,而且不是手工業工人,是純粹的產業工人,他才有可能接受些工人階級的影響,但是只要他一有了錢,他那小農意識就會暴露無疑,不是蓋房子就是買地。在我的工地上我也不指望把滿腦子農民意識的臨時工,培養成產業工人。在我選工匠時起碼的要求是初中畢業,老工匠也要是小學畢業的,看不懂圖紙根本沒法搞裝飾工程。 來到工地,我親自對工匠進行安全教育:"各位師傅們: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,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:掙錢來了。我要說的第一句話就是:要想掙錢,先保安全!……。"

  甲方要求這項工程一定要在春節之前完成,把我認識的人都招到了工地。

  賀睦為我跑材料,齊貿當安全檢察員,我的夫人李漱容仍然主管財務。我甚至把早就退休的父親也請來,讓他幫我隨意照看照看就行了。

  裝飾工程已經接近尾聲,經過初檢,甲方還比較滿意。工地管理一走上正軌,誰看著都舒服。

  為了搶工期,我與老賀到了晚上十一點了還沒離開工地。我倆正商量第二天進料的事兒。突然,我師傅齊貿氣喘噓噓地跑進了工地辦公室:"不好啦!工人打起來啦!"

  "為什么?"我一聽就急著問。

  "為了搶梯子,河南的油工跟河北的瓦工打起來啦!"

  我一聽,壞了!由于交叉作業,昨天就因為油工不小心,踩了剛鋪的花崗巖地面,瓦工和木工吵起來了。今天早晨我還特地開了個職工大會,強調了再強調:為了搶工期,大家一定要互相配合。沒想到晚上加班,為了爭著用一個梯子,兩個人又吵起來了,雙方的老鄉來勸架,誰都向著老鄉說話,結果這架越勸越熱鬧,雙方竟動起手來。

  我疾步跑向現場,邊跑邊默念六字真言。到現場一看,一個胳膊被劃破了,一個臉上流著血。

  一見了血,兩地的民工更是互不相讓,河南的同鄉們有的抄起了木棍子,河北的同鄉們舉起了手中的鐵鍬,雙方已經打成了一鍋粥。 我看到大廳的中間的人群在面對面地揮動著手中的家伙什兒,雙方都紅了眼,誰也不吭聲,只聽到"砰"、"噗"沉悶的抨擊聲,我心里很清醒,我再晚來一步,這架就勸不住了。 我直插對持雙方的中央,大喊一聲:"住手!"

  雙方被我的獅子吼嚇了一愣,大就都把眼光集中到我的身上。我心想,這兩方如果為了出氣,不顧我的勸阻,我就會被雙方的混戰打個稀巴爛。如果我怕事逃離現場,這工地馬上就會亂打一鍋粥,四面狼藉,血流成河……。

  剛裝修出一點模樣來的中央大廳,剛才還是一片沸騰,被我一聲斷喝,現在變得有些可怕的寂靜了,臨電照明燈在頭頂上不知趣地晃動著,我的心隨著燈影的明暗而忽上忽下,雙方械斗的暫停是不會持續多久的,如果我處理的稍有失誤,就會使怒火中燒的人群再次爆發,我和工地上的半成品,都會被他們當作出氣的對像。

  我一下躍在水泥袋上,大喊著:"大家聽著!你們出于好心,都是為了搶工期,是我沒安排好才出現了混亂,這個責任由我承擔,從現在起,咱們既往不咎。如果誰再沒完沒了,我就扣除他全月工資,我說了就算數。有什么問題咱們明天再說,現在大家各就各位繼續干活!"

  雙方仍然各不相讓,各自喊鬧著自己的理由,又要繼續開打。

  雙方都不服氣,手里的家伙還是不肯放下。我也急了:"誰要是不服氣就沖我來!愿意打架的,咱們離開工地,我奉陪到底。"說著我搶過一個工人手中的鎬把,高舉過頭頂大喊著"想干活的各就各位。想打架的跟我走!"我跳下水泥袋,民工們自動分開,我緊握著鎬把向場外走去。

  "受傷的怎么辦?"老賀追上問。

  "你和老齊分別把他們送去醫院。給你帶上錢。"我從衣袋里掏出一把錢塞給老賀。

  雙方的工長互相對視了一下,然后各自對民工們喊著。

  "干活兒去!"

  "不想砸了飯碗的都干活兒去!"

  走到大門口,我轉過身來。我見民工們已經扔掉了手中的家伙,沒人敢跟我過來,心里就有了底,我趁熱打鐵說:"大家聽著!咱這工程,春節之前不但要完工,而且還要提前!通過驗收后,每個人獎勵一個月的工資。"

  民工們一聽哄叫著向崗位上走去,我仍然不放心地喊著:誰干的不合格誰返工!其實這都是多余,工人們早就被我灌輸的口號形成了自我意識:質量就是飯碗!

  咳──。我的工友們哪!你們也和我一樣,到如今也沒有脫離開"飯碗"的約束!我知道目前的管理手段仍然不是靠技術控制為主,而是靠"飯碗"控制為主,這種原始的管理方式到何時才能徹底杜絕呢?就這么個素質如何去國外發展?

  我也曾有過遠大的理想,我也自以為是很能折騰的人。結果,折騰過來折騰過去仍擺脫不了凡夫俗子的命運。尤其是回過頭看看自己,竟然半輩子都是在為"飯碗"而奮斗。

  中國的傳統理論是"天人合一"。而天為什么把人塑造成這個樣子?尤其是人和宇宙的關系。究竟是人類在征服著宇宙,還是宇宙在擺弄著人類?我之所以有這個感覺,是因為有好多東西我盡管經歷了,但仍然還是搞不懂。有的人雖沒經歷過,但他比我看的還清。但愿人們能更清醒地活著。

  工地上無論是工頭還是工人,還都挺為我掙面子的,尤其是工頭們,只要擰緊了他們,民工們就散不了亂不了。大家稍一冒勁兒,耽誤的時間的補回來了。

  工程總算竣工了,下一步就是找甲方結算了。我心里明白:甲方不會老老實實地付給我工程結算款的,錢在人家手里,等著我的又是一場馬拉松式的扯皮!

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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