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一、　老 外

　　裝飾行業是剛從建筑行業中分離出來，許多建筑公司干不了高級裝飾工程。裝飾工程是技術和藝術的有機結合體，南方涌現出大批的建筑裝飾專業公司時，北方才剛剛起步。而我既懂的工藝技術又有點兒藝術細胞，而且是和北京的裝飾行業同時起步的，好多建筑公司正牌兒的土建工程師轉入裝飾行以后，還不如我的實踐經驗豐富呢！

　　當時，北京的建筑公司對裝飾行看好，就湊幾個工程師成立個裝飾公司。憑著我的實踐經驗和經營能力，我被一個建筑裝飾公司聘為裝飾藝術工程師，并以裝飾工程項目經理的身分，掛靠經營，自負盈虧。

　　我不但有"皇府飯店"做為常期客戶，我也像"滾雪球"一樣廣交朋友，香港、臺灣、菲利賓、新加坡的朋友都不用說了，就連德國、意大力、荷蘭、比利時、美國的朋友也都覺得把活交給我比較放心。

　　自從我打進"皇府飯店"以后，我和漢斯也交上了朋友，他對我做的工程都很滿意。

　　干工程要牽扯到十七個行業、二十多個工種，而且我接的活兒大部分都是跨行業的。

　　老外對我的知識如此龐雜仍然感到莫名其妙，就問我："密死特喬（喬先生）。為什么所有的工作你都敢接？"

　　我說："拆你死（中國人）歪瑞（很）聰明。你給我做火箭的罵內，我就能幫你放衛星。罵內──錢！"

　　我連說帶筆劃，老外連連點頭似懂不懂地說："ＯＫ！愛塞。"意思是說"我懂了。"

　　我說的歪文把翻譯妞兒的鼻子都快氣歪了。

　　人們總以為老外都是富翁。其實到中國來的老外和中國人一樣，也是貧富懸殊。漢斯在本國只是個家在農村的水兵，他曾經在潛水艇上當過機械師，對機、電比較熟悉，又因為他老在海外漂游，所以見事很廣。尤其是到了中國以后，他這個老外就成了"遠來的和尚──會念經"了。 我要賺錢，賺錢后擴大再生產，有了實力就能賺更多的悄錢。而漢斯要為他的老板省錢，只要降低了成本提高了質量，就會得到大老板的賞識，他的庸金就會增加，合同就會延長。我倆似乎成了一對兒矛盾，而矛盾的主動權又操在他的手中。

　　為了保持我和老外之間的合作關系，我只有采取流浪時所一貫尊崇的"微利生存法"。也許我不會像別人一樣暴發暴富。我清楚"來的容易，失去的也容易"的道理，我不能和小商販們比誰能黑客戶的錢，那是短期行為，我要的是拉長期關系，干一個工程，交一批朋友。

　　和漢斯接觸長了我就了解到，老外也是很平易近人的，漢斯不但有海員的豪爽，還保留著農民的純樸。他對我說："不許稱我為先生。"他一定要我直呼其名。他最愛聽北京的土話："哥們兒！"

　　有一次我帶他去小吃店，我對小姐說："給我們哥兒倆來碗鹵煮火燒！"漢斯高興地直鼓掌，小姐好奇地問老外是哪國的，我說，"荷蘭的。"漢斯點點頭。

　　小姐又問我是哪國的，我說："我也是河南的。"

　　漢斯拍著我的肩膀說："我們，哥們兒！" 漢斯成了我的第一個外國朋友，他身材魁梧，臉色白里透紅，是個典型的歐洲大漢，如果戴上他的水手帽，定會使許多洋妞兒傾倒，唯一令他尷尬的是他的大肚子，如同懷胎六個月。

　　在"皇府飯店"別的老外出出進進都是坐小臥車，唯有他無論到哪兒都是騎一輛比賽用的破自行車。

　　每次見到他，我都好奇地捏一捏他那像手指粗細的賽車輪胎，他會意地拍拍自己的肚子，再指指車胎。

　　我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──他要騎車減肥，把自己鍛煉的象這輪胎一樣。然而事與愿違，他越鍛煉酒量越大。我為飯店曾做過一個"德國酒尺"，這尺是用一米來長的木板雕刻而成，兩端有把手，中間十個圓槽可放十個扎啤酒杯。飯店規定，誰能喝一尺啤酒就奉送一尺。漢斯每次喝酒都能得到奉送。

　　漢斯還有個愛好就是騎車逛胡同，一到星期天漢斯就約我，他認定我是"北京通"，要我帶他去有意思的地方游逛。這倒是我的強項，多年的流浪生活為我打下牢固的基礎，想當初我和小歐"壓馬路"，刻鋼筆在小胡同里"夜行軍"，北京城的犄角旮旯都我走遍了，無論是民俗或古跡我都能講的他神魂顛倒。只是給漢斯的翻譯作了難，她們的手包里老得提著沉甸甸的百科詞典。

　　"皇府飯店"的辦公室里有好多小姐，不是秘書就是翻譯，她們都以為我是農村包工隊兒的土老帽兒，對我還挺照顧。她們為我翻譯的都是家常里短的問候，也沒什么高深誨澀的專業術語，大家都很輕松。

　　無論什么活兒，只要老外說出個價兒來，我就點頭，賠了也干。只要老外說不出價兒來的，就說明他不了解行情，我就報個自己滿意的價兒，然后他就點頭。我倆簡直就像老朋友閑聊天兒，弄得翻譯都莫名其妙。時間一長，我和老外真成了好朋友。

　　大多數當老板的老外都有個中國妞兒陪著，秘書不像秘書，女友不像女友，翻譯不像翻譯，情人不像情人。漢斯也不例外。每次

到我家來作客都帶著個妞兒，弄的街道委員會主任都上我家來摸底。

　　剛從學校大門出來的小姑娘們，一和老外掛上就幻想拿老外當跳板，夢想一步就跳出國門而脫貧致富。其實天上不會掉餡兒餅，要想富就必須先付出，你付出的少，就甭想得到的多。傍老外的妞兒大部分是想通過和老外結婚，達到出國的目的，最早和漢斯在一起的小秘，傍得那叫瓷實，為了和漢斯結婚，那妞兒就逼著漢斯和妻子離婚，否則就不在和他再談下去了。

　　漢斯被掉起了胃口也昏了頭，以為真的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，就冒然地回國和自己的妻子離了婚。

　　一開始小秘的父母極力阻撓女兒和漢斯交往。這對兒父母畢竟是知識階層，他們知道：男女之間的交往，越有人阻撓越會促成其發展。干脆就撒手不管了，并對女兒說：有緣你們就遠走高飛，無緣就還回到自己的窩。

　　那妞和漢斯同居后，天天盼著出國，可漢斯特別喜歡中國，跟本就不想回國。那妞兒見出國實在無望，就絕然離開了漢斯，果不其然又回到了父母身邊。 　　老外耷拉著腦袋來找我訴苦："密斯特喬。 拆你死狗兒， 埃懂弄（ Mr. Qiao, Chinese girl Don't know）。"

　　哈、哈，他說：對中國的姑娘他弄不懂！這位老外好天真。

　　其實，全世界的狗兒（girl）都一樣，賣你賣你罵內（Many manymoney），賣你賣你狗兒（Many many girl）。我的意思是說：你只要有多多的錢，你就會有多多的姑娘。

　　漢斯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，竟急扯掰臉地沖著我喊叫道："弄、弄、弄（No、 no 、no）！愛弄罵內（I no money），弄愛夫依塞（No FEC），弄阿愛摸幣（No RMB），弄外婦（No wife）！"

　　有什么辦法，外國人更保護婦女，他一離婚全部家當和收入就要都歸前妻，自從他和妻子離婚后，漢斯一下子就成了窮光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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